第52章
十三想起那年的事,也有几分悲凉。 上位者的喜怒恩宠不过镜花水月,那些过往的情分转瞬就成空。 他要人死,就不可能活。 “我前些时候回去复命,去看过他们。”十三低声说,“给他们扫了扫墓,上了几炷香。” 阿蛮:“……多谢。” 十三叹了口气:“谢什么呢?他们本也是我的身边人。”当初十八被抛去宁兰郡做任务,那些人的尸骨还是十三去收殓的。 其实十八在暗楼内,也算是独特。 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快准狠,可脱离了任务外的他是个有些心软的人。 不多,却足以被人利用。 有人会利用这份心软,试图让自己在暗楼存活下来。 十八很少关注,却不会去打破这层狐假虎威。他不怎么与人往来,可偶尔回去复命的时候,总会发现自己的房间干净得很,有准备好的热水,也有适合入口的糕点。 就是这样一层浅薄的关系。 仿佛一挥手就能拂去的丝丝缕缕,也勉强成为了十八与外界的联系之一。 可同样的,当十八任务失败,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,这份浅薄的关系也同样能成为攻击的利刃。 当十八得知他们被派遣去完成一桩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,已经实在太迟了。 十三还记得那时候十八得知这个消息时的表情,是完完全全的空白。 他身受重伤,刚从昏迷中醒来,整个屋子都是难闻的血腥味。 就连坐起来的这个动作,都是勉强为之。 过了许久,他才看到十八动了动惨白的唇。 “幸好……”他喃喃地说,“你对主人来说,还有利用的价值……” 是啊,有利用的余地,总能侥幸而生。 而没有利用价值的狗,驯养再多年,顷刻也会成为抛弃的杂物。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。 十三不知道要怎么劝慰十八,而他也清楚,十八其实不需要其他人的劝解,因为这样的道理,他早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品尝过一回。 “你不必忧心忡忡。”阿蛮一抬头,看着十三顶着三紫的脸甚是忧愁,不免笑了起来,“难道是觉得,我会背弃主人吗?” “当然不会。”十三飞快地说,“可你要小心。”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叹息。 “待这里的事情传回去后,主人定会有新的命令。” 而那必定与楚王有关! … 阿蛮下午的时候又睡了一会,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。 他抬手摸了摸额间,已经不再低烧。 屋内很安静,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。他慢腾腾地翻了个身,将自己蜷缩的睡姿摊平,动作间,脖颈的刺痛让他略微皱眉。 他想起楚王咬破他脖子时的亢奋,与那几乎无法停歇的吮吸……很显然,之前阿蛮的种种猜想是对的。 少司君所言那无药可医的顽疾,当真与吃人有关。 他无法从普通的进食中获取饱腹感? 必须得依赖吃人才能存活? 是所有人都可以,还是非得特定的人? ……不对,如果少司君真的习以为常吃人,在庆丰山酣战之时,他早该不加收敛,而他面对阿蛮时的言行…… 他看得出来,少司君一直在隐忍。 而且,他应当克制得很好。 若是早有这样的言行,主人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命阿蛮来试探。 ……可为何偏偏选这个时间来试探? 是少司君掠夺阿蛮的行径过于出奇,是另有阿蛮也不知道的原因? ……还是从一开始主人就知道? 他知道这顽疾。 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 也清楚地知道少司君有可能患有这个顽疾。 难道,这是一种会在血脉里流传的可怕顽疾? 阿蛮抽丝剥茧到了最后,不免有些心惊。 如果不是少司君那口无遮拦的嘴,阿蛮也不可能推断到这个地步。如果主人知道阿蛮会猜到这么多,也定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。 这些猜想,只能烂在心里。 决不能叫其他人知道,甚至连十三也不能告知。 不然主人或许会连十三也一并灭口。 阿蛮苦笑起来,这本该是不可外传的隐秘,可怎么在少司君那么肆意妄为,竟是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,让他都有些后悔那时为何要听? 知道得太多,从不是好事。 阿蛮坐起身来,胸|前衣襟在睡着时弄乱了,露出了大片的胸口。他原本眼角的余光只是瞥过,忽而停顿,没忍住将更多的前襟扯开。 咬痕。 密密麻麻的咬痕,自胸|前遍布往下,几乎放眼所见皆是。 阿蛮心惊,猛地撸下袖口,就见除了手腕外,其他地方也处处都留有痕迹。 有的仅有牙痕,有的却是刺破皮肤的咬痕。 它们密密麻麻,它们重重叠叠,就像是另类的绳索遍布身体的任何一处,滋生出怪诞诡谲的束缚感。 这个疯子! 阿蛮忍着羞耻,扒开裤头往底下也看了一眼,就发现那周围也都是……可恶,他发疯的时候怎么不分场合啊! 满眼都是这些淫|乱的印记,让阿蛮又气又恼。 他该庆幸,少司君发疯的时候还留有理智,至少没将那小蛇也咬出痕迹来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