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
他倔强地浅寐45分钟,双手交叠,平静而悠长地深呼吸。 中央空调恒温22摄氏度,整个卧房区域温度适宜,床垫绝对符合他个人的生理曲线,所有布置都恰到好处。 没有闻静“噔噔噔噔”地来吵他,没有爱德华不死心的信息轰炸。 但是毫无作用。 姑且不说睡意,闻濯甚至越来越清醒,昨晚冲冷水澡化去的欲念还卷土重燃。 鸦羽般的黑睫闭合两下,他终于选择睁开略微干涩的眼。 一只小雀蹦来窗台,它胸前有一撮红绒,歪着脑袋,形似黑豆的小眼滴溜溜,打量面无表情的房主人。 里头这人神情冷峻,一袭暗灰色睡袍松弛地系着,胸膛的交领开作深v,轮廓分明的胸肌隐约露出大半,冷情又性感。 领口末端显山不露水,低调地现出些许腹肌的影子,他一动,那些挺括的影子便扩大几分范围。 闻濯长腿一跨,利落下床。 绣有流云图纹的系带不宽不窄,正正勾勒出他结实劲瘦的腰身。 从背后看去,闻濯宽肩窄腰,比例好得惊人,没有人会质疑他蓄藏其下的力量。 他的跟腱随步伐若隐若现,背肌层峦起伏,像一场流畅至极的戏剧。 闻濯踏着鸟雀鸣叫的余音,走入盥洗室。 只是一刹而已,周遭顿时变得寂静,理石砖墙将所有嘈杂隔阂在外。 “哗啦——” 深黑色水龙头打开,冷冽的山泉水喷涌上闻濯指尖。 他的手背青筋凸起,在水的冲刷下,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疏离。 闻濯默然片刻,掬起一捧清浅的水,把脸庞深深埋下去。 如此往复数回。 几滴水珠零落地溅起,沾湿他的鬓发,又从颌骨流至颈侧,一路蜿蜒,最后隐没于睡袍厚重的衣襟。 “呼……” 闻濯双手撑在盥洗台前,注视镜中的自己。 那个与他对望的青年眉骨深邃,眼睫和额发全湿透了,未干的水痕挂在喉结上,要掉不掉,摇摇欲坠。 通宵达旦的会议并没有削减他与生俱来的英俊,但若说这些都是寻常,那么他的眸色,竟比以往皆要晦暗。 吊顶的光不偏不倚,冷然折下,却泥牛入海,一去不复返。 如同落入没有终点的黑洞,尽数消融于那粒小小的瞳心。 昨夜莫名燃起的燥意,在隔去数十小时后的白昼,愈演愈烈。 闻濯清晰看见自己深藏瞳底的欲念。 低于体温的水流没有带走不应存在的冲动,它像冰,又像摄魂的镜子,不过是让闻濯抽离情绪,反倒更明晰地感受血液鼓动的燥热。 怦怦,怦。 心脏一刻不停地跃动。脉搏的频率宛若密集的鼓点,催促主人尽快作出回应。 他的身体在苏醒。 而他的意志……在渴望游司梵。 那位乖巧又明艳的少年,还在视频另一端熟睡,陷入重重梦境的少年。 往常晨起时的燥热是生理反应,是人体固有的机制,难以改变。 但在今天,闻濯不能骗自己。 青年低叹一声,指尖拢上流云纹腰带,轻轻一抽,随意系的衣结倏然散开,冷白色的宽厚胸肌拨云见日,一览无遗。 可惜身处暗室,无人得以观赏这具几近完美的身躯。 闻濯褪下睡袍,赤足走入浴间,清晨凛冽的山泉水倾泻而下。 他准备再冲一次澡。 哗…… 滋啦——! “好啦,小濯,鸡蛋不要煎全熟呀,我爱吃流心的,要是做成全熟,那可真是糟蹋鸡蛋了。” 别墅一楼,厨房。 闻婆婆熟稔地从罐子里抓出一把茶叶,看都不看,不要钱似的直接往茶壶里塞。 “你等会喝咖啡还是茶?要是都不喜欢,电炖盅里边还有燕窝银耳粥。” 闻濯回首看了他外婆一眼,视线于茶叶停留刹那,又移回铸铁小锅。 “滋滋……” 油脂与蛋白质混合的香气充斥整个空间,煎蛋边缘微微现出焦糖的色泽,蛋黄卧于其上,莹润可爱。 这无疑是一个q弹完美的煎蛋,无可指摘。 但闻婆婆手中那罐看似平平无奇的茶叶,实则有市无价,一撮就能抵千百万个鸡蛋。 昨日碎掉的班章,更只是它的零头。 然而闻濯什么也没说,言语淡淡: “我喝白水。” 话音刚落,他手臂微微一震,锅面一颠,灿金流心的煎蛋灵巧地成功翻面。 闻濯仍旧穿那件睡袍,做饭的姿态游刃有余,不过是领口收敛些许,腰间束带也系得更紧,倒更衬出他挺拔高大的身形。 好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煮夫君子,口里却道出如此棒槌的言语。 闻婆婆看着他的背影气笑了。 “你啊……小静还说你找到女朋友了?”她摇摇头,没有评价,神态显然是不信的,转而提起另一件事,“前几天下雨,屋子旁边有点积水,十几年前那条引水渠已经不够用了,还是要挑个日子,叫施工队来把它重新疏通才好。不然这雨再下大些,难免……” 她止住话尾。 老人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皮,看向阴沉沉的窗外。 沉默的山也在回望她,风雨欲来。 闻濯若有所感,刚要询问什么,却见闻静神游天外,像个游魂一样飘进厨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