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9节
是他头顶金冠之上。 金冠明显是仿的先秦冕旒样式,不过作为秦朝一郡之地,献王还是有自知之明,并未使用天子十二旒通天冠,而是王侯七旒高山冠。 只是,就连师兄都没发现。 在那七道冕旒下,隐隐还嵌着一颗玉珠。 好似人眼。 分明和雮尘珠的样式如出一辙。 花灵也是无意发现,看到的那一刻,她只觉得心神都在颤栗。 扎格拉玛一族世世代代,四处倒斗寻的就是它。 她完全没有想过。 竟然会在献王冕旒上看到它。 但此事事关重大,她又不曾见过雮尘珠的样子,还是很小的时候偷偷进入祖祠,从族中先辈留下的古书中看过一次。 所以,一时间她也不敢确定。 但这几天那种奇怪的心悸,又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无比的希望。 叫住师兄,也是想向他求问。 但她又担心,万一只是形式相似,岂不是要让师兄白高兴一场。 这些年里,她都记不清从师兄身上看到过多少次失望了。 每一次满怀信心而去。 结果…… 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。 她尚且难过无比,还要护住她和老洋人的师兄,可想而知,他内心受到的煎熬何等之重? 也正是因为想起这些。 所以,刚才师兄问起来时,最后一刻她还是犹豫了。 “花灵?” 一连走出数步去。 察觉到她似乎没有跟上来。 鹧鸪哨又停下身形,回头望去,刚好看到小丫头双手十指交合,轻轻抵在眉心,双眼微闭的一幕。 他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古怪。 那是扎格拉玛族人祈祷时才会用到的手势。 “来了,师兄。” 花灵笑吟吟的应了一声。 她只是在祈求先祖保佑,千万是真的才好。 要是能找到雮尘珠的话。 那他们……还有以后的族人就不用再受鬼咒折磨的痛苦了。 眸光最后在那颗形似眼睛的珠子上看了一眼。 然后,快步朝师兄而去。 等两人穿过一条写满了题刻文字的短廊。 远远就看到,陈玉楼一行人正错落的站在碑林之中。 举目望去,规模丝毫不比前殿小的上真殿,密密麻麻树立着无数石碑。 除此之外,其中又有八面壁画墙。 以九宫八卦的形势布置。 粗略看过,碑刻上多是对献王歌功颂德之词,倒是那一扇扇画墙,绘制的彩图涵盖信息极为广泛。 从文化经济到民族战争。 就像是一部古滇国的历史著作。 “师兄,夜郎国……” 忽然间,花灵指着一面画墙,略显惊讶的道。 正看着碑文的鹧鸪哨,下意识回过头,目光看向那副磅礴画卷。 其中描绘分明是两场战争。 一场就是古滇国与夜郎国。 同为西南之夷。 边境接壤。 两个小国之间战乱不断。 “还真是。” 之所以对这个小国感兴趣,是因为之前在瓶山时,要不是陈玉楼劝阻,他们师兄妹三人就差点去了夜郎王墓。 至于剩下那一战,则是屠杀遮龙山夷人。 绘卷中记载,和他们之前的猜测相差无几。 鹧鸪哨吐了口浊气,便不再多看,招呼了花灵一声,两人从碑林中穿过,很快就到了殿堂正中所在。 借着几盏风灯。 只见身前矗立着一口极为惊人的青铜古鼎。 足有近丈多高。 上有鼎盖,下有六足,两侧则是铸着兽耳铜环。 铜环上还留着明显的划动痕迹。 似乎是绳索,从山下或者山顶吊坠搬运过来。 很难想象,几千年前那些夷人是如何做到这一切。 不过…… 鹧鸪哨这些年走南闯北。 过长江时,曾在西陵的兵书宝剑峡见过悬棺。 当时他们在船板上,抬头仰望,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上,横着一具又一具的棺椁,最早甚至能够追溯到先秦时代。 听船家说,不仅仅西陵,巫山、巴雾、风箱各地皆有。 一开始他极为不解。 古代葬法极多,水葬、船葬、洞葬,他都见过,但悬壁而葬是头一次不说,棺材是怎么搁置上去他更是一头雾水。 后来还是听船家说。 悬棺乃是巴人的一种独特风俗。 在山顶借助悬索机关,缓缓放下,碶入洞内方成。 如今看来,这口铜鼎以及殿内梁木、石碑、铜人,或许都是类似的方式运来。 至于铜鼎六足,却是六头半跪的麒麟异兽。 浑身虬结,遍覆鳞片,仰天嘶吼,看上去栩栩如生,给人一种苍劲厚重之感。 但不知道为什么。 这样一口气势深重的大鼎,竟然被涂得漆黑一片。 与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。 不仔细看的话,几乎就会忽略过去。 “陈兄,这是祭鼎?” 鹧鸪哨若有所思,低声问道。 这座上真殿,分明就是座祭堂的样式。 古鼎矗立于此,大概率是为了祭祀,就是不知道是苍天、社稷还是滇国供奉之神。 唯独一点不可能。 那就是后人祭祀献王所用。 从一路看来,献王那老东西一心成仙,将后路彻底断绝。 “是。” 陈玉楼冷笑着点了点头。 这不仅是一口祭鼎,而且鼎中死尸如山。 说话时。 更是不动神色的扫了眼明楼顶上。 余光里。一抹猩红如血,在黑色雾气中来回飘动,恍如妖鬼。 从踏入此间开始,他就察觉到了一股若隐若无的诡异气息。 一开始,他以为是鼎中冤魂,死而不忿。 直到瞥见那道红影后。 他才恍然惊醒。 当年遮龙山的部落夷人,无论族长、大巫、魔巴还是鬼婆,皆被他枭去首级,尸体放入鼎内,烧煮祭天,人头则挂在穹顶。 和当日在马鹿寨后山的龙摩爷所见。